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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
我不是你的天使，因為，我到不了你的天堂。

01.
「您撥的電話無人接聽，請稍後再撥…」

這三天來，重覆的動作，讓正洙感到有些疲乏。

報紙上、媒體上，到處喧騰著「金氏李氏大喜」。

『特特，無論發生什麼事，聽到什麼話，你都會相信我嗎？』
『我相信。』

自己曾經承諾永云，會永遠相信他的，
怎麼才三天，就又開始動搖？

02.
永云離開家的第7天，金家的人派人過來取永云的東西。
正洙只能靜靜的看著這些人，將永云的東西帶走。

突然，家裡一片空蕩蕩。
像說話都有回音似的。

永云失聯，第7天。

03.
一早，電話就響個沒完。

來電：天上天下美貌炸裂的希大人。

…

「呀西！這狗澈！一個沒注意就又亂改我的手機。」
半夢半醒，按下通話鍵。

「狗特！打開新聞台！現在！馬上！」
這狗澈，是被韓庚寵得無法無天了是吧？
就算只大十天，我到底還是哥，跟誰說話呢！句句都用命令句…

「幹嘛？你上電視了？」

「金氏小開金永云，車禍昏迷。」
「金永云李美珠，苦情鴛鴦。大喜之日前一天，雙雙車禍。」
「震驚！金氏小開李氏千金，座車失控釀悲劇。金永云無生命跡象，李美珠輕傷。」

「本台快訊，再過一日即將舉行大婚的金永云和李美珠，昨夜發生座車失控打滑，撞向安全島的重大車禍。
「肇事起因，疑似兩人在車上發生爭執，恐有肢體衝突才釀成這起悲劇。
「據本台悉，金、李氏即將於明日舉行大婚，為何在婚禮前一日發生事故，疑點重重。
「金永云抵達醫院時已無法自主呼吸，並且生命跡象微弱，李美珠輕傷，意識清醒，目前正在接受筆錄。
「稍後有最新消息，將為您持續報導。」

電視持續發出聲音，遙控器掉落在地板，
客廳，空無一人。

永云失聯第13天。

04.
「呀！李美珠！妳還我兒子！還我兒子啊！」金母失控撲上前，瘋狂扯著李美珠的頭髮，撕心裂肺的喊著。
「金太太，妳冷靜一點。」一旁做筆錄的警務人員，將人架開。
李父李母在一旁默不做聲，畢竟，錯在自家女兒。

甫抵達手術室外，就看到這一幕，正洙完全不明所以。

「正洙哥…」小喜將正洙拉到角落。

太沉浸在情緒裡，沒人發現正洙的出現。

05.
原來，李美珠疑心成性，在解決了正洙之後，不滿永云對她的冷淡，
遂在永云車上安裝隱藏式攝影機，想蒐集永云仍和正洙暗通款曲的證據。
卻在昨夜送完最後一張喜帖的回程上，兩人爆發激烈口角。
而李美珠更動手拉扯永云的方向盤，才使車子失控打滑，撞向安全島。

這些過程，全都被錄在攝影機裡。
經過和行車記錄器交叉比對之後，終於讓李美珠鬆口說出整件事的原委。

06.
「我…我能去看看永云嗎？」

眾人望向正洙。

看見正洙的出現，李美珠倒像發了瘋似的撲向正洙，
狠抓狂毆，沒命的往死裡打。

「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…」嘴裡喊著這三個字，眼淚鼻涕弄花了臉。

都是他！如果沒有他，永云哥會像小時候那樣疼她，
會歡天喜地的娶她當新娘。
都是這個朴正洙害的！

不然，她就不會和永云哥起衝突，
不會發生這樣的事。

07.
沒理會發瘋似的李美珠，
金父只靜靜的比了個手勢，讓正洙進了加護病房。

「金爸爸，你怎麼能讓他進去？怎麼能？他才是害死永云哥的兇手啊！都是他！」
已經陷入瘋狂的李美珠，已不能用常人思考邏輯和她對話。
李母只在旁流淚，拉住已經不是女兒的女兒，要她清醒些。

08.
關上門，杜絕外界的一切吵雜。

病房內不像外面，靜靜的，像另一種世界。
只有機器的聲音「滴－滴－」的響著。

床上躺著插滿管子，各種儀器在測量、監控的永云。

只一瞬，正洙早以淚流成河。

「永云哪…」

超越心疼的感覺，是什麼？
此刻，比起正洙以往感受到悲傷的任何一個瞬間，都要來得痛。

看著躺在床上，無法動彈的永云，
插滿了管子的永云，
正洙恨不得，這些管子都是插在自己身上，
恨不得，能替他承擔這所有的痛楚。

撫著長滿青髭的下巴。
依然是那個笑起來像貍貓的金永云。

「永云哪！知道你累了！那就睡一下下就好了喔！」
親了親永云的額頭，正洙帶著眷戀的說。

09.
一個月過去了！永云仍然沒有轉醒的跡象。
連醫生都難以解釋這樣的狀況。
只是，若你看過永云剛被送進醫院的樣子，
就會知道，現在的他，已經是好上加好了！

這期間，正洙每天都來。

即便，金父金母不給他好臉色看，他也無所謂。

有幾次，金母對於正洙也是疾言厲色。

「金媽媽…」
「你來幹嘛？」
「永云好一點了嗎？醫生有再說什麼嗎？」
「託你的福，暫時還死不了！」

總是這樣，金母對正洙總是沒好氣，
或許，潛意識裡也將這個有著天使外貌的男人，當成了間接害了兒子的兇手之一。

10.
一個人的堅持，能夠多久？
面對一個永遠不給予回應的人，你能堅持多久？

一天、t兩天？一個月、兩個月？一年、兩年？

在醫生宣佈永云成為植物人後，
唯一平靜的接受了這事實的，是每日每日不間斷，
在病榻前為永云說一則又一則的往事，
沒有回應的陪著永云聊天的正洙。

而在這之前，距離事故發生，已經過了一年。

11.
又來到春天，春暖花開的季節。

「永云，今天還好嗎？」
正洙照慣例的給永云擦拭身體，幫他按摩身體。

大部份的時候，病房裡只有正洙的聲音。
有時是念一篇永云愛的詩，有時是和他聊聊他們的過往曾經；
有時會哭著揍永云一頓，有時又心疼的攬住他痛哭失聲。

金家人對正洙的態度也已經改變。
原本以為這個看來弱不經風的瘦小子，會撐不了幾個月。

在宣佈成為植物人之前，永云沒有轉醒的跡象，
什麼時候會清醒，醫生也沒把握。
連金家人自己，也沒有把握是否能這樣沒有希望的陪著永云度過一個又一個，無盡的明天。

然而，這個像天使的美男子，卻堅毅地陪著永云度過一個又一個的黃昏早晨。

金家人，早已被深深感動，
早已將正洙當成自家人，卻說不出口。

12.
正洙夜夜在永云的床邊祈禱，
會有奇蹟出現的吧？

醫生說的，要清醒只能等待奇蹟。

13.
「永云，媽媽要我去相親了！你覺得，我該去嗎？」

日子在無止盡的等待中度過，
正洙已經不知道拿什麼來勉勵自己，明天會更好。

這個世界，果然沒有奇蹟。

金母曾心疼的抓住正洙的手，帶著歉意的，
「正洙啊！如果撐不住了！就放手，沒有人會怪你的。」

金父也曾語重心長的這麼告訴他，
「正洙啊！是我們金家對不起你。」

走到今天，數不清幾個日出日落，
無法計算時間，也不忍去計算時間的飛逝。
那個英姿煥發的男人，也經不住長時間在病床上的折磨，
已消瘦萎靡的骨瘦柴嶙峋。
曾經被嘲笑的肉，在歲月的流逝中，也跟著走入回憶。

現在的永云，看起來像極了糟老頭，早已不復當年。

這年，正洙36歲，永云34歲。
依然，沒有奇蹟。

14.
雜誌社的會議室裡喧騰吵鬧。

「呀西！我說你們，社長不在就可以這麼無法無天嗎？」
震天價響一聲，拍著會議桌的手勁之用力，幾乎可以桃木製成的桌子截成兩半。

眾人一愣，紛紛抬眼望向正坐在會議主座上的人。
突然，爆笑出聲，眾人抱在一起，笑成一團。

「啊！特哥，你是在搞笑嗎？」
「特哥，我們的社長大人一直都在啊！但我們從來沒怕過他。」
「特哥，容我提醒你一下，我們社長大人心腸非常好的。」
「這些猴孩子！開會了！」

會議結束，正洙揉著發疼的額角。
進辦公室前向助理桌的小喜要了杯果汁。

推開辦公室那扇大門，
大門上寫著「社長 朴正洙」。

15.
永云哪！我做得好吧？
我可沒有搞砸你的雜誌社喔！

可以說，雜誌社越來越好了！
身價翻了十倍、百倍不止。

愛戀的撫著桌上泛黃的照片，
眼角溢出透明的晶螢。

永云哪！
我不是你的天使，
因為，我到不了你的天堂。

這年，正洙40歲。
世界依然像沒發生什麼事般的運轉著，
時間依然沒有遲疑的向前邁進，
依然，沒有奇蹟…

【全文完】